一年一度的中高考语文，尤其是高考语文，最抢眼的就是作文，每年的语文考试结束后，人们总是要在第一时间，迫不及待地问：作文题目是什么？各类媒体也会马上报道并作出解读。可见，高考语文作文在考生、老师、家长乃至社会的地位。就中高考作文的问题，我们访谈了语文名师李大光老师，以下为访谈实录。

　　李大光：多年来，无论对于学生还是老师，作文都是最重要的。一是从功利的角度看，它都是分值最高的。二是从理论和实践的高度结合看，作文都是语文、文学功能最典型的体现。我们常说：作文好才是真的好，就是因为这个道理，即，作文好，语文成绩一定好；相反，语文基础相对好，不一定作文好，即，前者可以成正比，但后者不一定也成正比。再者，作文是思想、审美的结晶。一般意义说，文化往往体现在文章上，唐宋散文八大家就是典型；东西方文化莫不如此，蒙田、培根的散文就是思想、哲学、审美的重要组成部分。第四、广义一点，《桃花源记》《滕王阁序》《岳阳楼记》不都是通过文章传承文化嘛！第五、再广义一点，其实诗歌、小说、戏剧及历史、哲学的文化载体，哪个不是通过文章来实现的呢？！所以杜甫说“文章千古事”，说的也是这个道理。

　　笔者：是的，您把作文放到更大的范围，升华到文化的意义上看，很有道理。我知道有很多尤其是年轻老师，经常跟您探讨作文的问题，今天我们主要想就这个问题与您探讨一下。

　　李大光：是的，不是刻意地拔高，是因为作文的现实地位，是它的思想、哲理、审美，甚至是趣味决定的。我经常与一些老师讨论作文的问题。考什么？怎么写？如何指导学生作文？有的老师是茫然的。其实，这是一个很大的命题，不是几句话能说清楚的。因此，鉴于我们多年的教学实践经验，不说空理论，不说漫山遍野的没有针对性的东西，只谈经验。如果对师生有帮助，更好。

　　笔者：您多年下水写作文，称为“预测”，我们知道有真东西在，具体您是怎样做的？您可以具体说说吗？

　　李大光：好的。大约从2004年开始，我在北京通州学校教语文，经常指导学生写作，有的学生写的不行，我就着急，指点他（她）们怎么怎么写，但学生还是写不好。干脆，我就替他（她）们写，用我写的现成模板让学生借鉴、琢磨。到了2015年累积有七八十篇，都是手稿，我就拿手稿给同学们讲。有学生说：老师，你的字我不认得，我便打成文字。到2015年，有已经上大学的学生博腾说：老师，您的文章可以让更多的学生受益呀。这是预测作文的起始。

　　我们的最大、最重要的经验就是在预测中践行，在践行中预测，求实、求新、求变，有套路不惟套路，重视过程，淡看结果。话，什么时候都不能说满，但都是考前有全新的真题、真文加说明，呈现给学生，让学生熟悉文本、思路、材料、逻辑设计，并且进行大量的训练，之后在我们的新文中求新求变，达到创新。这都是不得不说的空话，还是举几个经历验证的实例吧。

　　首先说2021年北京高考作文。坊间各种说法，预测铺天盖地，莫衷一是，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大而空。说大，就是题目太大，不具体；说空，就是没有与之配套的成文。我们都知道，北京高考2021年作文是《论生逢其时》。但我们之前没有人知道，否则的话，就涉嫌犯罪了。但是海淀一模的作文是“志气与争气”。在辅导学生作文的时候，当我看到这个材料及作文后，立马就想到了我2009年写的一篇作文《青年精神》。我把此文在我的电脑文库里翻出来，一经对比，《青年精神》这篇文章和《志气与争气》逻辑上是符合的，相通的。于是我就把这篇文章拿出来让同学们看，崔天泽同学等看后说：是，老师这篇文章与“志气与争气”改一些句子，调整调整角度，就完全可以呀。于是，我就让同学们拿这篇文章试着改写几句话，果然不用多改，就符合海淀一模的要求。这就让同学们增强了信心。但我不断地告诉同学们求变，懂得一篇文本的属性了，但它还有很多隐藏的属性，就像太阳、树叶、灯，有很多属性一样，需要我们变形思维，找到原作与未来、未考的新题的逻辑通道，就可能出现作文的全新境界。

　　说这件事并没有完，高考当天中午，北京高考作文《论生逢其时》出炉，我认真审题发现，材料和文题与《青年精神》还是相通的。当然存在角度变换问题，因为一篇文章和另一篇文章不可能完全是一回事，需要理顺逻辑和语言搭桥。简单说吧，原《青年精神》用的第一个材料论据的事例是汉武帝刘彻和卫青、霍去病在大汉盛世北击匈奴；第二个是保尔柯察金的故事；第三个实例是中国航天人发射神八、神九的事迹。看一看想一想调调角度，是不是内在就符合“生逢其时”的逻辑呢。这是很多老师、我带过的学生都知道的真实情况。

　　其次，再举个例子，还是北京高考作文，现行北京高考作文要求一篇是记叙文，另一篇是议论文。先说记叙文。我在2019年的高考预测作文中有一篇《寻找红色的基因》，写的是记叙文。而2019年当年高考作文记叙文是《2019的色彩》。注意，前者的“红色”和当年的“色彩”，逻辑上是不是都是颜色？而色彩是不可以是红色呢？！完全可以嘛！我的这篇文章是以暑假旅游的形式去“血战湘江”的战场，去红军长征的遵义、娄山关、赤水，最后写到去延安的所见所闻，讲的就是红色的故事，可以满足《2019的色彩》吧。

　　而当年的议论文《文明的韧性》，又像《青年精神》故伎重演。我2017年一篇《情怀是生命的风帆》，就是从古代的陶渊明“桃花源”的社会理想，到杜甫的“安得广厦千万间”，再到当今时代的小康社会；第二个分论点讨论的是韦应物的悲悯情怀，再到白居易，之后到当代的焦裕禄和杨善洲的事例；第三是以文天祥的经典诗歌《过零丁洋》的爱国情怀，再到现代的恽代英、杨靖宇等英雄的爱国情怀。从这个表述可不可以看出文化的传承和文明的韧性呢？！

　　李大光：要说中考作文，说起来就远了。2012年中考前，炳钧同学对我说：老师，出成绩的第二天是我妈妈的生日。我说，你说吧，啥意思。他说，想考个好成绩。我说好成绩是你考出来的，你把我给你的作文手稿好好看看，中不中，我也说不好，结果当年的中考作文是《少年风采》。那就再把话说回来，当时我给炳钧的作文题目是《少年风采》吗？不是，是一篇半命题作文：像那样，讲的是两个学钢琴的学生，一个半途而废，一个最后成功的小故事。我在给半命题作文命题时想到了《傅雷家书》，想到了傅雷的儿子傅聪国际钢琴大师，于是就给这个半命题作文定题为：像聪聪那样。“那样”是个代词，文中的那样是“哪样”呢？就是虚拟的中学生聪聪，参加北京中学生钢琴大赛，取得了巨大成功。而“我”作为看客，看他的成功表演，展示了少年风采，下决心努力，也像聪聪那样展示少年风采。其实，同样是这篇文章，满足2018年北京中考作文，前边按照要求加上那几个词：伙伴（我的原文里就有这个概念）、困境、成长，在开头按要求加上“在幽深的峡谷里”理顺一下，调调角度，可以适用。

　　2021年北京中考。人们在中考前纷纷预测会写袁隆平，我的想法是：可能，但不会赤裸裸明晃晃写袁隆平，一定会是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的角度。有人注意到袁隆平写给母亲的信，梦见水稻长得像高粱那样高，我顺着这个思路，捕捉提炼它的比喻意义，写了一篇中考预测作文十篇之外的补充文章《稻穗下的绿荫》，最后北京中考出的是“一粒种子”。我的《稻穗下的绿荫》写的是“我”，一个中学生，不珍惜白米饭，但爷爷一口一口地把剩饭吃掉，爷爷讲过去白米饭缺乏，非年节一般是吃不到的；接下来写“我”在学校读“锄禾日当午”；在图书馆读书看到小说里人物经历苦难，珍惜粮食等，体会到袁隆平、“我”的爷爷、国家的绿荫意义。那么，顺着这个逻辑调角度，所有袁爷爷、自己的爷爷的行为、课堂里、图书馆里读到的学到的东西不就是一粒粒种子嘛！逻辑上是完全可以顺下来的。考题出来后，美菱妈妈特意微信说：有启发，用上了！

　　再后来，2021年中考作文出炉后，我加以比对，《像聪聪那样》也同样押上了呀，怎么讲？聪聪的坚持，对我来说不是一粒种子嘛！结尾不就是埋下了努力的思想的种子嘛！我们今后努力，不就会收获美好的果实嘛。首尾又链接了起来。从这个意义上说，可以多变，但没有万能。只要逻辑通就成。当然这需要同学去发现，需要老师去启发。

　　笔者：我读过您的预测作文，也看到高考、中考前的作文题目，大约在上午九点钟就在微信上公布了。很多语文老师考前都保持沉默，题一出来都说押上了，很有趣。对预测作文您是怎么看的？

　　李大光：能不能押题的问题，其实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甚至没法回答的问题。上述教学实践只举实例，不说空道理的原因就在这，因为空说理论，说不清楚，也没价值。我从不敢说押题，我的提法就是预测，预测。

　　那么，讨论这样的问题意义又何在哪？2016年我们押中浙江卷关于“虚拟”的命题，2018年我们的预测作文押中全国卷关于“劳动”的，我们的作文有《礼赞你，劳动者》，在前边都没提，就是因为有重点、有选择、有忽略。意义就在于强调多实践，即老师超前思考勤于下水，学生多思考多练笔是责无旁贷的事。

　　预测要讲视野，讲高度、宽度和深度，大海里捞针，刀尖上跳舞；还要讲逻辑，无论记叙文、议论文，还是鸡肋的说明文都要讲逻辑；还要讲积累，包括语言的积累；还要讲审美。我们的观点就是做起来，不清谈、不空谈，扎扎实实笔耕不辍，用丰厚的积淀，去捕捉占领可能的出题点。

　　李大光：不要指望百分百押中原题，那是概率极低的事，没有任何人敢拍胸脯说押中，如果这么说，一定是骗子。我们做专业，坚持做，就有概率有可能，但话我从来不说满。

　　对于一般的学生而言，不要太依赖押题弄作文；对于特殊的没有办法的学生，有时是死马当成活马医，死记硬背生吞活剥，也可能有用；对于头脑活，作文比较好的学生，可以从容应对，可以变形，可以拔高，可以在我们的文章中得到启发，达到进一步的创新，更上一层楼。

　　李大光：我的经历不太复杂，但也不是唯一的老师的经历，阅历也算丰富。我祖籍河北乐亭，是李大钊的同乡，但我祖辈闯关东到了东北的科尔沁草原、大兴安岭脚下、洮儿河畔，可谓是闯关东的后人。所以去年到今年，因为一种情结，我抽空写作长篇报告文学《洮儿河的诉说》，基本截稿。我的学历是东北师范大学中文系。先后在内蒙古兴安盟科右前旗教师进修学校、职工干部学校任教，后来在机关工作几年。在机关工作视野开阔，搞过企业体制改革，下派到企业挂职锻炼过。2003年当地行政机构改革，我要求提前退休。2004年来北京工作，先是在通州中学任教，后在学大教育、京翰教育、海淀、东城的中学兼职任教。我不愿意受束缚，想有自己独立的思考空间，闲暇时思考高考、中考语文，尤其是作文。在教学的同时累计写作中考、高考作文四十多万字，还在发展中，笔耕不辍，是苦趣也是乐趣。比如2022年的高考、中考预测作文也在随着形势的变化，不断观察、阅读、思考、感悟、提炼、命题、写作，都是全新的没有出过的，我从不弄“马后炮”。这就是我的主要经历。

　　李大光：总之，作文最大，高考预测作文截止2021年，我们搞了七年，中考作文搞了两年，所教的学生受益颇大。力争高考预测搞十年，中考搞五年，收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