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长沙马栏山,我们见到了张韶涵。她很喜欢笑,浑身上下都给人一种“亮晶晶”的感觉。
她正在录制新综艺《声生不息·宝岛季》,采访在演播厅对面的酒店进行。节目组安排的房间临时用不了,是张韶涵主动帮忙找的新场地。布置采访设备时,她也会一起出主意,“灯高一点”,“前面加一块反光板”。
采访结束后,她赶去节目彩排。都是现场演唱,那么娇小的身体,发出的声音仿佛能拨云见日。
签约唱片公司之后,因为“像是从漫画里头出来的女孩”,她先被一个制作人看中,在偶像剧《MVP情人》中饰演精研篮球战术的女主角。据说剧组当时花了两个月时间都没找到合适的女主,只用三秒,就认定了才20岁的张韶涵。
没想到,连走位都是现学的她,第一次演戏,就直接破了当年的偶像剧收视记录。
在当时“神仙打架”的华语歌坛,她称得上声音辨识度最高的女歌手,《寓言》《欧若拉》传遍大江南北,靠《隐形的翅膀》上了春晚,音乐奖拿到手软,还是第一个到韩国音乐节目打歌的华人歌手。
她在偶像剧行业也有一席之地,《海豚湾恋人》《公主小妹》在各个电视台轮番播放,还两度入围金钟奖最佳女主角。她演得最过瘾的是悬疑惊悚剧《爱杀17》,一人分饰两角,在无辜和邪恶中切换自如。
2018年,她在《歌手》的舞台上一鸣惊人。人们才意识到,在甜美的外表下,张韶涵的实力被远远低估了。
最近几年,她的老歌还在社交平台上传播,也在音乐节目里产出了新的出圈作品;发行了第10张专辑,自己担任制作人;疫情时未完成的世界巡演,今年也会重启,她自己做艺术和创意总监。
她很坦诚地说,出唱片、演唱会都“赚不了几个钱”,还是因为“情怀”:“有人喜欢听我唱歌我就去,你到一个地方,就会知道,其实(这么多人)都认识你啊,那种快乐的来源是很不一样的。”
大家都说,张韶涵重生了。“重生吗?还好吧。这都是我平常每一天,在大家看不到的时候,我的努力换来的。”
《声生不息·宝岛季》里,张韶涵代表了千禧年初的流行歌手,节目组特意把她和00后的陈立农、95后的陈卓璇分在一组,和他们同龄的年轻人,很多都是听她的歌、看她的剧长大的。
节目的第二期,她穿亮片裙,跳摇摆舞,唱80年代的金曲《恼人的秋风》。她会看那个年代的视频学习经典动作,休息、化妆、候场的时候都在练习。在台上像风情万种的迪厅女皇,观众看得移不开眼:“张韶涵是来这儿开演唱会了。”
私下的她也是古灵精怪的样子,每天要和家里的狗狗视频,度假要尝试不同风格的衣服,搭配不同的发型。期待很久的海岛旅行,突然降温、下雨怎么办,“没关系,是另外一种美。”
她经历过人尽皆知的挫折,如今再提到过往,她只是用“我经历过的那些事情”几个字一带而过。“很多人都经历过更难过的事情,相比起来,我已经很幸运了。”
但她也不会美化苦难,“我绝对不会去感激那些,曾经伤害过我的人。因为伤害就是伤害。”她笃定,即使没有这些伤害,“我也一样会变得更强。”
我还蛮关注去年的《声生不息·港乐季》,不仅是因为舞台很美,观众互动很热烈,还带了华语音乐史的叙事感。当时就想如果做一个台湾的版本,我肯定要参加,因为那也是我的青春回忆。
录制之前,一开始选歌的时候确实会比较难。因为我的性格是比较不喜欢去做理所应当的事情,我想唱一些自我突破的东西。
后来我听导演组跟我叙述他们的想法,宝岛季之所以会是宝岛季,就是要从最开始的那个黄金年代开始,从以前到现在,让大家久久无法忘怀的这些经典歌曲。第一期第一首歌,还是应该唱大家刚开始认识我的一首歌。
最后还是选择了《遗失的美好》。如果用一首歌可以代表我自己的话,那就是这首歌。
《海豚湾恋人》这部剧其实就是讲述了我自己的心路旅程:一个小女孩,完全没有背景,但是非常渴望想要唱歌,自个儿去闯出来,最后站在了舞台上。今年又是《海豚湾恋人》播出二十周年,《遗失的美好》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开始。
高中的时候,不像现在网络这么发达,下课了之后唯一的娱乐就是唱歌。当时陈慧琳的歌很火,还有张惠妹,coco姐,我就会经常跟朋友结伴去K房里面练歌。慢慢发现,我的歌声好像还可以。
因为我是家里的大姐,这件事情是刻在我的骨子里,我希望可以通过我自己的力量,让家里的环境好一点。
有一天刚好看到一张海报,一家唱片公司要举办歌唱比赛,我就想说可以借由这个机会,替家里攒一点钱。从那之后,我大概前前后后参加了二十到三十几场歌唱比赛,最后签了唱片公司。
没想到误打误撞,在唱片公司的时候,还没开始唱歌,公司就把我一个人丢去演戏了。
我刚听说的时候,就觉得怎么可能,不可能,因为我连什么是戏剧都不懂。我是被骂着长大的,“你去演那个,你去演你这个,你没有努力地去背台词吗?”我说有,我在家里每天对着那个镜子努力地背台词,没想到一到这我全忘了。
当时我刚刚从加拿大回到台湾,身边连一个助理都没有,从零开始学习什么叫走位,什么叫镜头,自己一个人慢慢地闯过来。
虽然离我当时的梦想很远,但是如果没有从戏剧开始的话,也不会有人认识我,所以还是挺感谢当时的机会。
我记得出第一张专辑的时候,《寓言》这首歌,当时我跟陈伟制作人一起讨论这首歌要怎么唱,那是一个非常享受的过程。
因为那个时候是在发掘自己,你对你自己还不够了解,尤其是第一张专辑,你应该用什么样的形式,去呈现你的歌曲,这个事情是很重要的。如果是现在的我,可能就又会想太多了。但是在当时的那个年纪,你几乎没有什么好失去的,你才配得上横冲直撞的那种感觉。
最后是在一种很愉快的方式下,在很短时间的磨合下,我们就把这首歌打造出来,那句“nanananana”,用我的音色唱出来,是一个完全属于我自己的态度以及性格的一首歌。
当时每一次发片,我们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。两件事情最重要,第一个就是校园,走进校园,跟所有喜欢听音乐的学生互动。
第二件事情就是签唱会。几乎是每个礼拜都要办,而且我们一天要跑好多地方,还要去到一些人的家里头去跟他们宣传。然后我又要拍戏,又要拍广告,基本上时间都被这些占据了。
第一张专辑发布之后,过了好几个月,刚刚好有朋友从大陆回来,他就跟我讲说,你知不知道你最近在大陆很火,大街小巷都在播放你的歌。
我印象很深刻,第一次来到大陆做宣传的时候,在北京的一个胡同里头,请了好多的媒体,每个人拿一个凳子,就在小小的环境里头开始访问了。我就在只有一张布的背板前面,唱唱我自己的专辑里头的歌曲。非常简单,但又很有温度的形式。
我是挺怀念那种感觉。现在都是透过电视,透过网络,你没有办法真正来现场看的时候,会少了一种震撼感。
所以为什么演唱会最重要?不管场子多大或多小,观众会给你最直接的反应。你唱到某个动情之处的时候,你看着他落泪,你会跟着他一起落泪,那种感觉是最珍贵的。
直到现在,音乐还是我工作的重心,我参加的几乎都是音乐节目。就像《声生不息·宝岛季》,在这个节目里我很放松,我私底下是什么样的一个状态,我在节目里就是什么样的状态。
以前歌手就是歌手永远都是分开的,遇到彼此只是hello,拜拜。现在因为有这种机会,你反而可以去跟一个人相处久一点。我们在哲哥(张信哲)这一组,虽然跟那姐(那英)那一组是比赛的状态,但是只要所有人聚在一起的时候,还是玩得特别开心。
早期,公司并不会让歌手参与太多。你没有办法决定你的作品,或者把心里想说的话说出来,我觉得是一种遗憾。如果这些东西只是一个人设做出来的,它就是失真的。
这算是我这么多年最大的改变。如果不在合理的范围内,主动去替自己争取,别人就会帮我们决定人生。我要决定我自己的人生。
所以到了后期,不管是专辑还是演唱会,我自己会当企划。从内容、舞台,到灯光、舞美,其实我都非常的挑剔。
我其实可以不需要。很多表面的东西,拍照满足一下各位就行了,你只要企宣的费用,大把的钱砸下去,你就可以做这件事情。但是资本是资本,艺术是艺术,我希望可以得到一个比较好的平衡。
我们不能控制最后观众喜不喜欢,至少我觉得在这个过程中,我是绝对对得起观众的。
我比较幸运的是,我确实也留下了一些现在的作品给到歌迷,包括不常常在追我的人。所有人都能认同你,其实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。
不管是我唱《阿刁》也好,或者很多励志的歌曲,我觉得还是可以让别人去认同:张韶涵虽然看起来好像很弱不禁风,但是她就是很不妥协。
当然现在我们回头看的时候,可以总结得非常精准,但是这些事情还没发生的时候,你不可能知道它会不会出现,以什么形式出现。所以我也是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一段。
你们可能看到的我就是光鲜亮丽,其实我也是人,我也希望人生就平平凡凡地,很幸福地过这一辈子就好了。很多东西是我自己内心要去做一个转化以及消化的,这是别人看不到的。
这个阶段的我很好,因为我很自在。我觉得刚刚好就好了,不一定要到极致,要去蹭什么热度,要赚多少桶金,要达到什么样的目标。凡事走到极致就必定会反,我是有这种心态的人。
现在违背我自己内心的事情,我肯定不会去做。如果这段时间工作已经很紧绷了,需要一些休息时间,我可能突然就会说,我想去哪里度假。我觉得人生可以活到这样,已经是很开心的一件事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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